妈总取笑爸长得丑，没文化，若不是大舅包办，是绝不会下嫁于他，爸呢，一厢情愿只稀罕妈，妈那时是广西柳州太阳村的幼儿园阿姨，长辫齐臀，掐腰的绿底小白花的布拉吉长裙，在孩子们的簇拥中就像翩跹的仙子，那画面令人心旌摇曳，如歌里所唱的那样，只在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。妈那一抹青春的靓丽，点燃了爸的朝气，定格在爸的生命里，年轻的生命是蓬勃生发的，是无所畏惧的，虽然那时的生活，困苦多于喜乐。

    妈的确很漂亮。聪明伶俐，博人眼球，但凭我的审美，爸的长相并没多么不堪，一米八的个子，笔直修长的腿，若没有微微的驼背，那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了。

    在爸的脊背上饱览人间美好，在妈的怀抱里吮尽世间甘醴。这也许就是天下父母对孩子最无私的馈赠吧！

    家庭琐事妈做主，大事决策爸拿舵，虽然吵吵闹闹为日常，但仍不影响“我挑水来你浇园”的和谐气氛。妈无数次以“离婚”为借口的怨艾，又无数次为孩子的怜爱而消解。
    

    爸妈最融洽的时光是两个哥哥参军后的那三年，爸妈和我，就像现在的三口之家，鲜有争执，好大喜功的我把各样家务玩得团团转，爸妈的奖赏积攒在手绢里，学着妈勤俭持家的样子，从不浪费一分钱。

    偌大的一公司，双职工家庭并不多，但收入不高勉强仅维持五口之家。从小孱弱多病的我，贪婪汲取着父母的心血，所以我好像，从不理解拮据的意味。

    我学着妈的样子，穿着她那件飘逸的“布拉吉”围着爸转圈圈，爸忙着劈柴烧饭无暇青睐。

    布拉吉是手风琴弹奏的情调， 家，则是夕阳下的袅袅炊烟。

    “生”“老”为常态，当“病”“死”逐年逼近，爸的骤然离世令妈猝不及防，妈不哭也没数落。直到最后的诀别时分，“占虎，再见！”一向刚强的妈嚎啕大哭，自此，妈再没为爸而垂泪，日出月落，孤单单熬着守着他俩苦心孤诣的家，满满当当的关乎爸的记忆，除了怨怼就是愤懑。

    我想妈是以这种近乎极端的“爱”，来追忆那个再也回不来的，那个如影随形的、那个刻在骨子里的“爱人”。

    那个一辈子沉醉于“布拉吉”而无可自拔的人。（作者：张彦荣）

     整理：正义星

     责编：焦英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