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碎花裙
(作者:金尘子)
六月份,一年之“中”,既是成熟的季节,也是成长的季节;既是总结的时候,也是规划的时候;既是结束的时节,也是开始的时节。六月是热烈的,正如人生的中年,是承上启下、继往开来的月份。
一大早,趁儿子皮皮还没醒,小雅梳妆完毕后,为女儿依依梳洗并穿上一件看上去有些传统又不失时新的碎花裙。一切收拾停当,小雅带着子女出门,到医院接丈夫安泉出院回家。
本来安泉两天前就可以出院了,但小雅坚持让他再住两天,说是巩固巩固,恢复性训练多两天总没坏处。
若不是安泉体质好,抢救及时,妻子小雅照顾的好,他的两条腿差一点废掉。对于一个三十来岁正当年的男人,废掉双腿对他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。
今天出院回家,安泉也非常兴奋,他甚至按照一直以来晨练的习惯,晃晃悠悠在医院花园小跑了两公里。
小雅带依依来到安泉病房时,安泉已经把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打包好了。
“爸爸,我和妈妈接你回家。”依依丢开小雅的手,向安泉跑去。
安泉看到依依的碎花裙很眼熟,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。依依穿碎花裙很美丽,一声爸爸又那么动听,安泉忍不住想抱起女儿。
“哎,你……”小雅急忙阻拦,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安泉已经将依依举起。
“快放下来,当心你的腿,还没恢复好呢。”小雅关切的让安泉放下依依。
“没事儿,你看,好利索了,早上我还跑了两公里呢。”安泉跺跺双脚,向小雅展示他好利索的腿,然后将依依放下。事实上,他确实因为用力过猛,此时两腿有些疼痛。
“你跟爸爸和弟弟在这儿,妈妈去给爸爸办出院手续。”小雅把刚会走路的儿子和女儿交给安泉,她去办理出院手续。
丈夫丧失劳动能力,大部分体力活儿得由妻子操劳;父亲丧失劳动能力,一部分体力活得由子女代劳。小雅大包小包提着东西,安泉用轮椅推着小儿子和一些生活用品,依依一手拉着安泉衣角一手提着个小包,四口子各自拿着东西往车上搬。
“我们先不回家。”小雅开车离开医院后,向家相反的方向转弯。
“不回家咱去哪儿?”安泉不解的问。
“去了就知道了。”小雅的语气表明去的这个地方有其它意思。
安泉很少见小雅用这种方式说话,也不再问。
“爸爸,游乐场……”依依远远看见前方的游乐场,高兴地叫跳起来。生日的时候带女儿去游乐场玩儿是安泉出事儿当天答应依依的,然而那场意外的生产事故使他没有兑现承诺。
小雅抱着皮皮和依依一块儿推着轮椅上的安泉,一家四口走进游乐场。
依依骑在旋转木马上兴高采烈,朝着爸爸妈妈不停地挥手,爸爸妈妈不时招招手回应。
腿脚不太利索的安泉带着不太会走路儿子皮皮在空地学走路,没到二十分钟安泉便把儿子交给小雅,在轮椅上坐下。
小雅把安泉推到一处花坛边,抱着儿子和安泉面对面坐下。
“安泉,你知道今天为什么给依依穿上那件碎花裙吗?”小雅很严肃认真跟安泉说话。
其实,自打从医院出来,安泉就发现了小雅的表情很凝重,仔细回想,终于想起依依身上的那件碎花裙,他多少能够猜到小雅的良苦用心。
依依穿的那件碎花裙,是小雅6岁时,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。像安泉答应依依生日的时候带她去游乐场玩儿一样,当年小雅的爸爸答应在生日的时候送给小雅一件碎花裙,并带她去游乐场玩儿。不幸的是,在生日当天小雅的爸爸因为一场生产事故不幸丧生。之后,小雅的母亲带着她再嫁,重组家庭带给她的是难以回首的成长经历。
毕业后,小雅回到爸爸曾经工作的地方,想爸爸的时候就到游乐场呆呆的坐着。在这里,小雅和安泉相遇,巧合的是安泉跟小雅的爸爸做着同样的工作,后来两人相爱结婚了。
结婚那天,小雅拿出碎花裙给安泉讲了她爸爸生产事故的事儿。
“当初你爸因为生产事故没了性命,使一个完整的家庭破裂,让你的成长充满艰辛和苦难。结婚的时候你说过,不希望你和我们的孩子也有那么一天,我是答应过你的。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,何尝没想到你当初说过的话,这段时间我一直后悔、后怕。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“为了孩子们,请你遵守承诺。”
“为了你,和孩子们……”安泉紧紧抱住小雅和从旋转木马上下来的依依,那双湿润的泪眼看着怀里的皮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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